我很爱的一双鞋
如今的鞋子,各式各样,种类繁多。无论哪种款式、哪种材质,夏天穿的、冬天穿的,居家穿的、户外穿的,工作穿的、旅行穿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虽然平时穿惯了皮鞋和运动鞋,但是很让我难忘的,还是现在不多见、难得有人穿的布鞋。我们小时候,基本上只有布鞋穿。那时候的布鞋也不是买来的,想买也买不到,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千针万线亲手做的,真正的千层底,爱心牌。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做布鞋非常不容易。夏季过后秋收未到,农事稍闲,母亲就得为来年一家子老少的布鞋做准备工作了。早晨起来,煮的一大盆稀薄的面糊已经凉透,呈粘稠状。父亲卸下了堂屋的两块门板,搁在院子里的两张长凳上,怕不够用,又搬来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母亲翻出平时积攒的碎布块、乱布条,以及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穿到我们姐弟三个都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拆下的衣服片,开始*一道工序——糊鞋骨子(布鞋底的主要材料)。
破旧但还算平整的门板上,母亲先用丝瓜筋沾上面糊刷一遍,再把布块布条布片贴上去,紧接着,再刷一层面糊,再贴一层布块布条布片,如此反复数次。此时,母亲俨然是个艺术家,她总是能把那些五颜六色、杂乱无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布条布块一层层地排满整个门板,厚薄均匀、布局合理、边角整齐。我很喜欢在一旁看母亲做这项工作,有时也会“出谋划策”,找个合适的碎布条填进空隙里。
糊好的鞋骨子需经过晾晒成型,然后从门板上揭下来,再按照家里每个人的鞋码大小,剪成一个个鞋底的样子。做鞋底的时候,每一张鞋底形状的鞋骨子先用白色的布条缝制一圈包边,然后几张鞋骨子叠起来,用专门的鞋底针和棉线,密密麻麻地钉起来。这个过程耗费大量时间和体力,需要很多时日甚至长达数月之久。完工后,废旧的布条布块摇身一变,成了一双双结实又美观的“百叶底”。鞋面也叫鞋帮子,是用稍薄些的一层鞋骨子和好看的鞋面布粘合制作而成,裁剪时,根据每双鞋的尺码款式,需要有专门的纸质鞋样。母亲手巧心细,保存有很多各种大小、各种款式的鞋样,除了自己派用场,每年,都会有邻居大妈大婶们来跟她借鞋样。
鞋面也需要白布条包边。把鞋面缝制到鞋底上,是做布鞋的关键工序,是个精细活。一双布鞋是否精致好看,是不是合脚舒适,全在这道工序上。我母亲做的鞋,每一双都是很完美、很漂亮的,很能让我们姐弟三个穿出去引以为豪。当然,代价就是春节前的无数个夜晚,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每每辛苦忙碌到深夜。那时候,一家五口,所有的鞋都是她做,勤劳却多病的母亲有时还要做些库存,生怕来年身体吃不消时来不及做。自家穿的不算,心地善良的母亲有时还要义务帮别人家的忙。
做布鞋时,除了做单鞋,母亲还要做冬天穿的棉鞋。相比之下,棉鞋的工序更为复杂,更为考究。不但鞋底更厚,钉鞋底更困难。棉鞋底衬和鞋面布里头,都要均匀地塞上棉絮。母亲做的棉鞋,既好看又暖和,结实耐穿,毫不夸张地说,母亲做的棉鞋是如今任何皮鞋保暖鞋也比不了的。
母亲在世时,常常念叨,以后她不在了,我们怕是没得鞋穿了,得多做些,给我们留着。就在她去世前一年的冬天,病魔缠身的母亲还专门给我做了一双新棉鞋。也许是知道现在的人大多穿皮鞋,怕我爱面子不愿意穿,母亲特地关照我:“棉鞋你先收着,你那脚,冬天容易脚跟开裂,以后哪年冬天特别冷的话,万一穿皮鞋脚疼,这双棉鞋说不定就用得着呢!”
一语成谶。次年清明前夕,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和父亲团聚去了。留给我的,唯有这一双母亲纯手工制作的、崭新的棉鞋。此后的每个冬天,我都会穿着它,在家里穿,上班也穿。穿上它,脚特别暖和,心里特别踏实。大雪纷飞的冬天,我穿着棉鞋,每当有单位的同事投来羡慕的目光,我就会想起小时候我睡了一觉醒来,看见母亲在煤油灯下给我们做布鞋的样子。
母亲走后,五个冬天过去了,尽管我非常爱惜,可是我不知道这双棉鞋还能穿几个寒冷的冬天,还能陪我多少个年头。但是我知道,这双棉鞋一定会像母亲的爱一样,永远温暖着我,一直陪伴着我。我爱我的母亲,母亲留给我的这双棉鞋,是我很爱的一双鞋。
癫痫发作症状癫痫可以治癫痫发病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