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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_1

来源: 东部文学汇 时间:2021-06-27

我朋友陈医生给我说过他喝酒的理想状态:在房子的后花园,楼顶也可以,得是一个敞雅的,半私密的地方,不能让邻居们一眼就看到。待到月上柳梢,星星在云里欲隐欲现,晚风轻拂之时,光着膀子,斜躺在睡椅上,旁边放个小桌子,摆个小酒盅,喝一小杯酒,吃几粒花生米,酒喝到微醺,飘飘然之际,便是人生很美之时,喝酒有个度,不能太少,若太少,一切清醒着,与白日时无异,便无趣。也不可多喝,酩酊大醉,胃都承不住,哇哇乱吐,人弃狗嫌的,也是自找罪受,唯有微醺,半醉半醒着,心事全抛却,俗事不缠身,为很美。

我是无福如他老兄一样享受这样的生活。日日做着这蒙古大夫,时时得保持清醒的头脑,无一日清闲。如此,酒之一物,敬而远之。

若要说从来滴酒不沾,也是骗人。犹记幼年时,每到夏日之黄昏。奶奶总要将矮桌子摆在院里,一盆丝瓜,一碗擂辣椒,一碟花生米,就是我们的晚餐。爷爷照例坐在麻拐凳(小板凳)上,光着膀子,脸上和身上的汗,不停往下掉,他在肩膀上搭了条毛巾,不时用它擦上一擦。他拿出一瓶邵胡子,在他的小酒盅里倒上一杯,一定要倒得不能溢出一滴,也不能少了一滴,就那么满满地摆在桌子上。倒好酒,他就把瓶子紧紧拧住,交给奶奶,让她放回去,示意今日绝不再多喝一滴。我十分好奇地看着他,用筷子夹着一粒花生米,扔在嘴里,嚼上几嚼,又端起他的小酒盅,放在嘴边,就那么轻轻地抿上一口,眼睛鼻子挤成一团,旋即舒展开来,全是满足,似是喝下了琼浆玉液。每每见他如此做作,我好奇心起,缠着他,也要喝上一口,他必是用筷子的一端,沾上一点,叫我张开嘴,伸出舌头,他用筷子点上一点。那是一股什么味?火辣辣地通肠过肚,我如他一般,眼睛鼻子挤成一团,不停地吐口水。

奶奶见了,总要瞪他:“你怎么给孩子尝呀。”

“总要学会的。”他夹起一粒花生米,不在意地说。

我是没有如他所说的“总要学会”。可是到了江西,却是不管不顾,一定要喝酒。江西,大约是一个“惟有饮者留其名”的地方。男女老少,人人都会喝酒,都能喝酒。这里分人,不说是“男人”,“女人”,也不说“老人”,“小孩”,就说“喝酒的”,“不喝酒的”。我一到江西,就把自己归为“不喝酒的”,他们说没事,“不喝酒的”到我们这里,也要变成“喝酒的”。

医院一个月举行一次聚会,就是老板觉得大家累了,从利润里拿出一点钱,让大家吃一顿好的,喝一顿好的,回头干活更卖力。

这个场合,大老板一般是不出面的,组织聚会就由他的表弟代劳。那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姓陈,戴副眼镜,他的老婆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他天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看见女人,眼睛发光,小眼睛滴溜溜地转,那眼光是一把刀,恨不得把人家的衣服都剥光。

他一坐下,就把右手抬过头顶,挥上一挥:“服务员,过来。你数一下我们这里有多少个人,先每人发两瓶啤酒。”

一厢厢啤酒,流水一样搬了进来,分别走到每个人的身边,就竖在那桌上,它们散发着墨绿色的光芒,像女巫的头发。我的心里有点慌,我还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呢。

待一番主次坐定之后,猪肉,整只鸡,整只鸭,一只大肥羊,把桌子霸占得满满当当。

老陈必然要端着个酒杯站起来:“大家辛苦了,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回头就喊:“服务员,来个人,监督他们喝酒。”

我是不喝酒的,看到这种场合,知道说“孬种话”也没用,脾性上来了,抓起瓶子就喝,嘴里一半,地上一半,胡搞。喝得脸上,身上全是酒,拿着瓶子傻笑,似乎下一秒,瓶子就要砸到人的头上了。饭局到一半,装醉,摇晃身子,走不稳,叫服务员:“麻烦扶我一把。”扶到厕所,关上门,放开水笼头,不时“哇”一声,哇得惊天动地。

出来坐到位子上,不多话,不插话,只傻笑,吃东西,已经不会有人来敬酒了。在酒桌上,只要舍得装孙子,包你不会醉。

也有不识趣的,面都没见过,动不动就说:“我和你们刘总,那是亲兄弟一样。韩医生,虽然我们是头一回见面,可那是一见如故,这杯酒得干。”

“真不会喝,我以茶代酒吧。”

“那不行,那不行,你不喝,就是不给兄弟我面子。”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的肉跟着一起颤动。

“我就不爱给人面子的。”情感上我想这样说。

但人在江湖飘,好像不能这么直白。我装作胃里满了,“哇”地要吐了,下一秒,就得吐他满脸,那孙子见机快,忙让开个位置,让我跑厕所,我和他,都躲过一劫。

也有人很淡定,不用像我装得那么辛苦。那就是李显。医院检验室的一个小伙子,当时不过二十多一点,纯正江西人,从小就历经酒精考验。每次上桌前,老总就叫服务员给他座位上放上一件啤酒,给他一个开啤器,让他自饮自斟。被逼着喝的人们,找到了帮手,悄无声息地将酒全放在他的旁边,他来者不拒,神态自若。喝着喝着,眼神朦胧,起身去厕所放一回水,又清醒如常。这是我在江西见过的高手,不劝酒,不逼酒,也不咋咋呼呼,也没人能喝过他。

回湘潭了,酒风变了,老总叫吃饭,刚认识的会问一句:“韩医生,能搞一点酒吧?”

“不能,不能,滴酒不沾的。”

“这样啊,那你随意啊,能喝多少喝多少。”

上了桌,就真的随意了。喝酒的,自己拿,啤的,白的,红的,任君选取。大家尽兴地干,不够的再叫。滴酒不喝的,也没人来逼。硬是想喝醉的,也没人拦,自己悠着点。

有个刘医生,天天要喝酒。听到老总请客,喜不自胜。一上桌,打开瓶子,一杯又一杯,也不要人劝,拼命造。直到醉眼朦胧,找不得北,还不罢休,开口闭口:“我当年……”旁人应和的都没有,随他叙说“当年勇”。

这两年,每次医师培训都会说,喝了酒,很多药不能吃,发给我们每人一张纸,上面是药名,整整两页,密密麻麻。我吓着更是滴酒不沾了,也经常劝病人,不要喝酒,也没人听,想喝的依然喝,不喝的就不喝。

陈医生每每给我说他的微醺状态,一脸的陶醉,想着他是一个喝酒的大家,哪知有一回遇到他老婆,她说:“早戒了,他现在纯粹过过嘴瘾。”

原来,有一年,陈医生的战友来了,大家高兴,找了一处酒楼喝了起来。那几天,陈医生正在吃头孢,虽想着教科书上是明令吃了头孢之后,禁止喝酒的,可他心存侥幸,一杯下肚,脸腾地红了,全身颤抖,吓得几个战友忙抬着他去了医院。一到医院,已经是心电图乱颤,医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抢救过来。从此之后,再也不喝,也不劝人喝,酒瘾上来,嘴里说说,过过嘴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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