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水阁里的红影
在带城桥路公交站旁边,有一小巷,叫“阔家头巷”。
小巷深深,狭窄悠长。石板路两旁一家家的小杂货铺,经营着苏州地方色彩的纪念品。
慢慢渡去,尽头,墙壁书映着“渔隐网师”四个大字。这便是“网师园”的入口。
金秋十月,我与姐妹相约,在此碰头。我先姐妹而到,抬头细观,白墙黛瓦,房檐上翘,“若飞举之势”,虽岁月湮远,朝代递嬗,终仍有悠悠的古意。春夏秋冬,繁华落尽,网师园几易其主,本是私家园林,如今乃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是世界文化遗产。
正沉静在飘落的往昔里,姐妹拉一拉衣袖,我抿嘴一笑,红晕爬上了脸颊。
携手进入园内,便是宅第的*一进、“轿厅”,轿厅之后,便是“万卷堂”主厅,屋宇高敞,砖雕精工细琢,是苏州园林之首。再看内部可以算是雅致、雅洁、雅丽,这是典型的仕宦宅第呀。
网师园分成三部分,东部是宅第,西部是内园,中部是主园。此时,我们再向前,可通内宅。想像着以前的大家闺秀,是怎样的福气呀。一首唐诗,一阕宋词,一曲琵琶,执一支心香,剪一缕清风,酌一壶清茶,捧一卷诗书,便是每日里的春暖花开,浸染着生命里的花朵。
一行游人在导游的带领下,来到了“万卷堂”。我和姐妹便悄悄退后,将美丽的苏州园林让给外地游客们尽收眼底。
折身回转,绕过“琴室”,过“小山丛桂轩”,便是“濯缨水阁”。这里是我游玩网师园必来之处。
站在水阁边缘,暖暖的阳光,柔软平和,如母亲的双手,抚摸着我。虽是初秋,暖阳里还有一些热辣,而我却十分喜爱阳光,哪怕是夏日炎炎,火苗似的阳光,我也愿意亲近。
微风,吹动着我的衣衫。廊檐下一排排的盆栽鲜花,散发出花朵的清香。假山后的绿荫大树,我叫不出名字。
虽然叫“水阁”,在我看来,便是一个池塘。塘里红锂鱼正一群一群地向游人索要食物,震起一圈圈波纹。“哗、哗”的水声里,群鱼飞跃。大的鱼足有十来斤,小的也超过三五斤。这些红锂鱼中,有些是带有花纹的,有些夹杂着一些白底红纹。我取出手机抓拍了几张,无意间看到姐妹低着头,沿池塘边寻找着什么。
我靠近她轻声问,原来,她在寻找着前不久从家里带来这里放生的锦鲤。
想着和她一起寻找,却没见过她家的那三条鱼儿。正无从下手之时,她翻出照片给我细瞧。
手机里躺着三条鱼儿,一条是纯红色,一条是白里带红,还有一条是黄里带白。三条都一般大小,听她说,约有三四寸的样子。
问她为何要放生到这里,她说家里养着有些困难,想着这里放生也许是很好的地方。
蹲下身子,我静静地观察着水面。池塘里的水草繁多,掩盖着水深。那些小鱼儿靠着边儿一拨一拨地游来游去,并不与大鱼儿为伍。也许这些鱼儿每天见着人影,早已有了安全感,并不避人。
忽然看见一条纯红的锦鲤,只一个露头便钻进水草丛中。我惊呼姐妹快看,可是当姐妹走来里,已不见鱼影。我基本肯定那条便是她家放生的鱼儿。
也许万生中都讲究一个缘字。虽然我与那锦鲤并不认识,可是它却在我的面前显现。许是前世里的一面之缘,今生的一场邂逅。姐妹向边缘找去,我仍蹲在原处。不一会,那红锦鲤又冒了出来,它似乎看了我一眼,在我向姐妹招手之时,又悄悄地溜走。我让姐妹站着别动,三五分钟的功夫,那红锦鲤重新窜了出来,其速度之快,我来不及按下手机快门。可是姐妹已经看清楚,确定是她家的那条。于是我们姐妹俩便沿着池边慢慢寻找。
也许是陌生,与其他鱼儿还有个相熟的过程。这锦鲤的内心是否孤独,这独来独往还需何日?此时,我莫名地感伤起来。想起当年随父母下放农村的期间,人生地不熟,而且语言不通,我没有熟悉的小伙伴,心中的苦恼无法与人细说。在课后一男孩看我写字后话语较多时,我挥挥手让他走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破鼻子,流下的血,正如这锦鲤的颜色……
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便集中思想起来。一条白里带红的锦鲤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定是姐妹家中的那一条。这次我吸取了教训,不声不响地按下手机快门。然后给姐妹看了,姐妹点头称是。
正在我们耐心地寻找第三条锦鲤之时,走来一位保安大叔,他让我们靠边,说是有一场活动,即将进行。
无奈,我们绕到“水阁”的另一面,低着头重新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听得琵琶声响,弦索叮咚,飘入耳内。我抬头一看,廊亭里,一美女,身穿旗袍,怀抱琵琶,小口轻启,糯糯的吴语曲调随微风飘散在“水阁”四周。
无心再寻锦鲤,我站定细品。那评弹之声,腔正字圆,细绵柔糯。只是那女孩一看便知还是学生,满脸羞涩,唱腔缺少火候。
一只红蜻蜓飞过我眼前,我眼前一亮,久违了。想当年在农村时,常常能捉到这种,喜欢这样颜色的蜻蜓,放于掌心,能游玩片刻,那蜻蜓也不急也不恼,似乎配合着,许是它也得到了欢娱。
我招呼姐妹快来看,这是难得一见的红蜻蜓。姐妹惊讶的眼神,她本以为“红蜻蜓”只是某一品牌的代言名称,谁知还有如此可爱的尤物。
红蜻蜓只有一寸余,在我面前来回飞动。随后我又看到了三只,停在池边的迎春细柳上。映入水中的倒影,叠加着红锂的身影,似一幅精美的油画,在这初秋的午后,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们姐妹继续寻找着红锂,沿池塘半周,来到了“引静桥”处,石栏、石级,呈弓形的小桥,全长二米多,宽却不足一米,三步便可走到桥头,也称为“三步桥”。很为奇怪的是桥旁的地铺上镶嵌着一个硕大的“寿”字,不知其何用意。
这时,听得导游解说:“此处,桥小而寿大,暗喻生命的长久。”我频频点头,原来先人也是深感人生苦短。
引静桥下溪水潺潺。一位中年大叔正在耐心捞着杂物,我上前搭讪,询问水阁里是否会有死鱼出现。大叔笑眯眯地否定,让我和姐妹放下心来。
姐妹再次望一眼水阁里的鱼儿,随后拉我离开了水阁。
离开“濯缨水阁”,我们已无心再浏览。来到“月到风来亭”,坐在“鹅颈靠”的廊亭边,喝了水,各自低头沉思起来。
因为时间关系,我与姐妹决定离园。
网师园不同与其他的园林,进口便是出口。沿原路而返,又到门口“轿厅”时,我回身深情一望,只见轿厅西侧小门,楣沿嵌着乾隆时的砖额“网师小筑”四个大字,似蕴含着浓郁的隐逸气息。
无数次来到网师园,移步换景,近看其神,远观其意,流光溢彩的四季景色,意境朦胧的画面感让我如痴如醉,而这次的游园,却让我有些感悟,感动着生灵的不易,使我更加珍爱生命,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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