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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与地摊

来源: 东部文学汇 时间:2021-10-30

货郎与地摊

我把地摊和货郎划为一个范畴,差不多一样的概念,都是卖货人。不同的是货郎挑着担走村串巷,货种繁杂,有货币交易,有以物换物,属于主动交易。地摊则有相对固定地方,只卖不换,货物种类相对较少,属于被动交易。

我是从物资匮乏年代走过来的人,对丰富的货物非常感兴趣,到现在,凡是听见有吆喝声,不论远近,绝对*一时间会转身或探头探脑看一眼。有时候就那一眼,牢牢栓住我的心,一头扎进去东挑西拣,把原本不需要的东西买回来。感觉东西好又做起了义务宣传员,让更多的人去买,仿佛只有我买并不过瘾,鼓动别人去买我才过瘾。

货郎,行走在山间小道的营生者,几百年来都是遵循生意规则,公平交易,买卖自愿,把需要送给他人,把财富装进口袋,走万里路,吃千家饭,睡百家炕,做天下生意。他们一年走过的路程,或许我们半生一生都走不了,与苦行僧相似,又不同,行者是在吃苦修炼,货郎是在辛劳赚钱。一个货郎能有多大收入,至少能养活一家人的度用,甚至略有节余。他们是凡夫俗子中的苦行僧,凭着脚程,度量人生。

货郎进村时,人还未到,声音先来,摇着手中的货郎鼓,咚隆隆,咚隆隆咚,咚咚咚……同时引来鸡叫狗咬声,仿佛整个村庄都因货郎的到来而沸腾。我们会不约而同冲出大门,迎着村口传来的清脆声探头张望,一旦锁定货郎的位置,三步并作两步蹦到跟前。看见挑着货郎担的陌生人卖劲吆喝:卖扣线啦,换头发唠,卖卡子啦,换针线唠......

在空寂的山村,来一个货郎感觉救世主降临了,围着五颜六色的杂货,口水都想流出来,当然啦,秀色可餐嘛,更何况货郎担的箱子里还有水果糖或果子柿饼之类的零食。农村的家用零碎多数通过货郎担来完成,价格不高,几分钱或一两毛钱就可以买到喜欢的东西,尤其逢年过节时,货物是琳琅满目,香气怡人,惹来看热闹的人扎堆。五月五前的花线绳、丝线、香草、甜醅曲等,都具节日特色,又是必须要买的。纪念章、头绳、卡子,儿童搪瓷碗、搪瓷缸、酿醋的曲子,手帕、手镯、水珠子,铅笔、擦子等等也是孩子们的很爱。

货郎箱的优势是应有尽有,对于农村人来说已经是大开眼界了,何况还可以换东西,大姑娘的长辫子啊,小媳妇梳头攒下的乱头发、杏仁等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换一大堆小零碎,看着稀缺的东西不忍离去,甚至有当场剪掉辫子换取自己需要货物的人。上街不方便采购的山沟里有人送货上门当然是再美不过了。货郎的光临节省了去赶集的时间,又帮助了货郎出货,可谓两全其美。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摇着货郎鼓的货郎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继而满大街的铁皮房门市部、摆摊人占据了城乡市场。

小时候,在单一的黄土色中看见花花绿绿的货物,即刻精神亢奋,满脸喜悦,仿佛不要钱似的。那时我认为,卖货的人是富汉,而购买者则是穷人。

几十年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或许一切都在变,有时恰恰相反,卖货的人仍然在卖货,更有不断加入买卖行列者,很后形成了地摊生意。做地摊生意的人有个共同特点,执着。或是生活所迫,一做就是几年,几十年,有些变着法儿赚钱,有些换汤不换头,少数发家致富了,多数只能混个温饱,有些甚至不如以前。正如有人说,以前赚的分分厘厘钱,一个货郎能养活一家人,现在赚几十几百的利润却度日如年。

不论货郎还是地摊人,虽然对*没有特殊贡献,但他们不偷不抢,靠劳动养家糊口,不危害社会,是值得尊重和同情的。

有个三十几年前在电影院门口摆摊卖麻子、瓜子的熟人,她是正宗的县城人,居住在电影院背后农家小院,现在还在摆地摊,只是换了品种,在卖水果。和我一样的年纪,脸晒得和焦油饼一样黑红黑红。那时候她还是个少女,现在成了腰弓马趴的老妇人,常年累月风吹日晒,雨淋雪冻,使原本不苗条的身子臃肿呆板,手脚不灵,风湿病严重威胁着她的健康,四季穿着厚厚的衣服,变形的腿也不听使唤,膝盖上裹着骑摩托车人用的大护膝,走起路来吃力地挪动着脚步。看样子,三十多年后她的日子没有多大改变,或许不如以前,但有个明显特征是,她孕育拉扯大了几个孩子。尽管艰辛,却功劳不小。

也许现在摆地摊的收入还不如走村串巷的货郎。现在把穿行在农村的买卖人不叫货郎,他们也不再步货郎的后程,放下了货郎担和货郎鼓,换成了机动车,拉的更多,跑的更远,买卖、交换齐上阵,心眼也灵活,有些诚信甚至不如几十年前的货郎,但没办法,乡里人行动不便,只能明知不合理还要去交易。有些人始终在坚守行规,宁可赔钱也要买卖公平。

风水轮流转,唯独不变的是不论什么时代,需要自力更生的精神。但凡自食其力的人,哪怕经营着不起眼的货物,做着苦口婆心,甚至低三下四的营生,顶风冒雨,数年如一日,凭辛苦赚钱,虽然收入微薄,但都是有功劳的人,为社会所认可,受人们所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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