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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于云--月住中秋

来源: 东部文学汇 时间:2021-07-03

 

●朱于云(四川)

 

 

“月光光,照谷场;谷场上,农人忙。今年糯谷收成好,舂成糍粑围圈坐。爹娘一口娃一口,幸幸福福到来年……”打从记事起,每逢中秋节前后,总能听见母亲哼着这首童谣忙来忙去……

母亲读书不多,不知道春秋《礼记》:“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的中秋起源;也不知道魏晋乐府《子夜四十歌》:“仰头望明月,寄情千里光”的赏月、玩月风雅。但每年中秋节这天,无论生活多么窘迫困顿,母亲都会想尽办法,为全家人打上一石臼糍粑吃。

 

儿时,每年中秋节这天,父亲负责祭祀祖先,邀请长辈和兄弟姊妹到家团聚;母亲负责准备菜肴,制作糍粑和辅料。农家传统手工糍粑制作过程复杂,讲究火候。母亲在头一天便开始忙碌起来。用竹筛去掉糯米细粒,淘洗干净,再用温开水泡上一整晚。第二天捞出滤干水,装入木甑,用猛火、文火蒸透煮熟,倒入石臼杵如泥,取出装入木盆,用热帕子搭盖好。上桌前,揪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放在碗里,浇上谷芽糖浆和撒上炒黄豆面,轻嚼于口中,丝滑香甜,大受全家人的欢迎,成了家里的传统美食,中秋餐桌上的*一道主菜。

中秋当天余下的糍粑,母亲会碾成饼晾干。在农忙季节或嘴馋时,切成薄片,生起一灶火,在锅中抹上少许猪油,炕上几分钟,做成糍粑块。起锅时,双面金黄,浇上谷芽糖浆,或者撒上食盐,香脆酥软,清香可口,是一道既充饥又解馋的美味小吃。

在那物质普遍匮乏的年代,除稻谷、糯谷可自主外,糖是搞不到的水中月。为了解决中秋无糖不欢的难题,母亲学会了土法制糖。在中秋节前半个月已经忙活起来了,准备熬制谷芽糖浆的各种材料。母亲精选当年的稻谷,用木桶浸泡发芽,直至长出豆芽菜般的绿叶。备足一定量大米,磨至小米大小。生起一灶火,将磨好的米粒入锅煮透。加入适量谷芽,小火熬制,待糖水完全渗出,起锅冷却发酵,然后将糖水熬制成糖浆即可。

随着糖浆的变浓,站在一旁的我不时地闻到锅里飘来的麦芽香气。禁不住诱惑,总想先吃为快。趁着母亲俯下身去添加柴火的间歇,快速舀起一勺灌在嘴里,却不知表面看似平静的谷芽糖浆蕴藏着暗黑能量,沃以沸汤,秒吐为快。那囧相让人记忆如昨,是儿时痛并快乐着的甜蜜记忆。

 

在城里安家后,每到中秋节这天,全家人一分为二地两地忙碌。父亲陪伴母亲回到老家,用老办法打上一石臼糍粑,装入保温桶,然后叫上姐一家人到城里过节。我则留在城里准备一桌酒菜,等待*一道主菜到位。一小时的车程,打开桶盖,热气腾腾,糯香四溢。撒上白糖和炒黄豆面,咬在嘴里,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看着年年辛苦折腾却不亦乐乎的母亲,我心疼地说:“这些城里不都有吗?”母亲说:“没有石臼、木槌的中秋,不叫中秋;没有糍粑的糍粑娃,不叫糍粑娃……”

父亲和母亲过了七十岁后,在我和姐的强烈要求下,大受全家人欢迎的糍粑慢慢地淡出了中秋节餐桌。

去年中秋,姐与我闲聊时透露。母亲经常在她面前唠叨,说老了不中用了,遭人嫌弃了;中秋节味越来越淡了,生活没盼头了,没意思了。父亲更是为此动不动就冲母亲发脾气,有时甚至几天不跟她说话。姐问我咋办?

那天,我特意留下姐吃了晚饭再走。饭桌上,我提出了来年回老家打糍粑过中秋的想法。父亲和母亲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姐赶紧接过话茬说道:“糍粑娃没有糍粑,还叫糍粑娃吗?老家的糍粑,一柴一灶,一米一粒,一臼一槌,实实在在,比城里买的香糯。若是再撒上自家石磨磨的炒黄豆面,想想都会流口水。咱们一个不少的回老家打糍粑过中秋,让孩子们见识一下民俗文化,让冷清的小院热闹起来……”听完姐溢满幸福味的话,父亲和母亲脸上挂出了久违的笑容。

 

“四十多年前,伢子赶在中秋正午降生了,我们家就与中秋节结下了不解之缘。院里长辈和同辈常常笑话伢子是糍粑撑出来的,还给伢子取了一个外号,糍粑娃。我们老了,老家的糍粑吃一次少一次,伢子的生日陪一次是一次……石臼、木槌、木甑保管得好好的,你们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是中秋……”父亲和母亲做出了让步,放弃了自己的坚守。我突然伤感起来,似乎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无知地掠夺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份幸福。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月饼宣传车流动在大街小巷,播放着明朝诗人徐有贞的《中秋月·中秋月》。

中秋,近了。母亲打来电话,说今年糯谷收成很好,晒得干干的。我起身走到窗前,仰望夜空,月儿退去了柳眉,变成了椭圆,住进了故乡……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朱于云,四川广安人。喜文字,爱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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