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近四十,常自吟“宠辱不惊,漫随天际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笑看庭前花开花落”,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人生的幸福。淡淡的日子,宛如一杯白开水。唯有那么一天,日子却酿成了醇酒,让我如痴如醉,至今还不曾醒来。
那是母亲七十高龄的时候,我们弟兄四个商量,准备给她过个大寿,地点就在母亲独自住的小庭院里。我们弟兄几个说干就干,马上张罗起来。父亲走的早,母亲一手拉扯我们长大,今天一定要让辛劳一生的母亲高兴高兴。三哥也特地请了假,从远方赶回。母亲看见三哥,不离左右的叮嘱:你上学时就勤奋,现在工作可不能松懈,继续努力啊!三哥就是在母亲的鼓励之下,小学、初中一路披荆斩棘,顺利的考上了中专。那时候学生上了中专,也就意味着吃上了*饭,这让村邻们羡慕不已。母亲也在左邻右舍的夸赞中整天洋溢着笑脸。只是母亲在喂猪的时候,我才发现她脸色凝重,眼光直直的盯着那头黑猪。我家当时有两头猪,一头花猪,还是崽,一头是稍大的黑猪,肥肥胖胖的,能吃,贪睡,深得母亲的喜爱。母亲总爱在人前炫耀,说她当年抓猪崽是中了大彩,选了这么一个“宝贝”。一天,我放学回家,才发现“宝贝”不见了,听邻居说,大黑猪被牵走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嚎叫,母亲却出奇的狠心,竟没说一句不舍的话语。晚上再喂猪的时候,我看见母亲爱怜的用手轻轻捋着小花猪的脊背,喃喃的说:“别急,别急,慢慢吃,吃了好快点长大,给俺老幺上学用哩”!
“快,老弟,摆碗筷了”二哥喊道。我忙应允:“好、好”。母亲的小庭院里,我们把二张餐桌拼凑在一起,围成大大的长方形。这时,很好的舅舅也来了。听说。舅舅年少的时候姥姥、姥爷就去世了,舅舅没了依靠便去了部队。他每年探亲回来,必定是住在我家的。也许是姥爷一生憨厚,使得舅舅从小就疏于管教,留下不少的坏毛病。一次在邻居家喝酒,嗜酒如命的舅舅与同桌的酒客发生了冲突,继而大打出手,身手矫健的舅舅自然占了上风,把对方打的门牙掉了三颗。母亲听闻后连忙过去,训斥了摇摇晃晃的舅舅。然后送那酒客去了村卫生院,挂了盐水,垫付了医药费。事后母亲又挎了半篮子鸡蛋押着舅舅登上门去赔了个不是,一切才算过去。
开席了,我按照母亲的吩咐,为父亲也摆了副筷子,留了个空位,希望父亲在天之灵也能感受到这家庭的幸福。
说起父亲,在我的记忆里,他对母亲特别好,言听计从。父亲做农活,干农事都是把好手。附近哪家要是盖房子或别的事,父亲是必不可少的。乡邻在邀请父亲之前,必先和母亲说上一说,母亲应允了,老实巴交的父亲便会高高兴兴的随着去了。后来父亲的身子大不如前,母亲便对来请的人一律拒绝,让父亲在家多休养休养。但还是没躲过可怕的病魔,父亲病倒了,淮南的医院看了,说技术不行,便又去了省城。可以想象,二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到陌生的大都市,多么的艰难、无助啊!听说父亲初到省立医院时就睡在住院部的走廊上,一周过后才得以住进病房。母亲安排好父亲之后,回了趟家,陪着大哥用板车赶了三次集市,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当时一同卖了的,还有几只我喂养的山羊。母亲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大哥,在家好好照顾我们,留下的钱也别太抠,该花的要花,然后就匆匆的走了。母亲走后,我们弟兄几个都很懂事,竭力不动母亲留下的那十几元钱。那段岁月,我们的午餐就是干饭蘸着“面浆”。我们兄弟在穷困中坚守着父母的归来。
“来,为母亲的辛勤付出干杯”“干杯”我也忙端起酒杯,“好、好、好”,母亲高兴的直搓手,,“你们现在过得都很好,我也就安心了”,顿了顿,母亲自语道;“他也安心了”!说话时母亲的眼角溢满了浑浊的泪。我知道,他指的是父亲。
父亲从省城回来,便卧床不起,母亲忙罢地里的活,再照料父亲,做饭、洗衣、擦拭父亲的身子,那段时间,母亲明显的又消瘦了许多。不久,白发也无情的爬上了母亲的额头。父亲虽然身子不能动,但他穿的衣服,盖得被褥却都干干净净。我每次趴在床头和父亲低语的时候,总能闻见父亲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姐,姐夫走的早,没想到福,你会幸福着呢!”满脸通红的舅舅高高的举起酒杯,我也头一仰,又是一杯下了肚,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那天,空中飘着细雨,给六月也平添了几分寒意。父亲走了,很安详。远近的乡邻自发的来了很多,有序的忙碌着父亲的后事。母亲在厢房里不再露面,目光呆滞的整理着父亲的衣物,偶尔的唠叨一句:“一辈子了,终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大哥请人给父亲选墓地的时候,母亲再三托人带话:地点选开阔些,够两个人的才好!
“老幺,怎么啦?”母亲熟悉的声音问我。“我……怕醉了!”“看你,快、娘扶你去房间里躺会”。“不,我自己能走”,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怎么能行!”母亲的手跨起了我的胳膊。哥哥们想来帮忙,被母亲拒绝了。我在母亲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床头,刚一坐下,身子就想歪,母亲忙坐在我的身旁,努力用她的胳膊挽着我的臂膀,用她的身体支撑着我的身体,想不让我倾斜下去。但我很终还是向旁边一歪,趴在了母亲的双腿上,昏昏沉沉的动也不动。恍惚中感觉三哥走了进来,“放床上吧,您别累着,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我不累!大什么呀,你们再大也是娘的孩子”。说着,母亲把我的头更紧更紧的搂贴在她温暖的小腹上。我忙使劲的闭上双眼,我怕眼一微睁,泪水会打湿母亲的衣襟。
那一天,我一直睡到日暮西山,母亲也就那么的温暖的搂抱着我,让我睡得那么香,那么甜。我的人生也在那一天变的五彩斑斓起来。
母亲啊,我愿永远的这么醉下去,醉在您的爱中!
母亲啊,请您别老,您老了,儿何处依存?
作者简介:桑庆友,淮南市寿县双桥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寿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在多个文学平台及报刊上发表。往后余生,将追寻“与文学为友,走幸福之路”的梦想,在写作的殿堂里快乐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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