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国民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不知不觉中校园里已尽显秋色，垂柳又秀出自己金黄的发丝，装点校园的几盆花儿也卸了妆，校园碧绿的草坪亦穿上了黄绿相间的衣衫。备课、上课、批改作业、班级工作，就如同这随着季节变化的校园，周而复始，年年如是，没有多大新的变化。百无聊赖，拿出手机，翻开朋友圈，父亲发的一条动态，首先映入我的眼帘——
一幅小院砖缝生长的菊花的图片
几行配图的文字——
一株秋菊砖缝开，
无肥无水无人载。
花开时节也娇艳，
自强自立自成才。
父亲的动态很快得到亲戚朋友的评论——“真漂亮！”、 “还挺会编的！”……而我看着这株菊花和配图的文字，不知为何我竟想到了父亲——
十四岁梦一样的年纪，而父亲却被迫辍学选择回家务农，独自撑起这个家。生产队缺会计，父亲顶着好事者的冷嘲热讽，硬是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只是为了让别人瞧得起（因为我们是外来户再加上家里经济困难，在村里始终被人瞧不起）。等到年底，那些好事者伸长了脖子等着瞧热闹，没有想到父亲的账目清晰，井井有条。这让那些好事者有些失望，但也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父亲从生产队会计做到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就要肩负着一队人的生计——要让一队人吃饱、吃好。而当时联产承包责任制还没有实行，田里种什么，种多少，都由“上面”统一谋划。当时为了高产“上面”让大家种杂交高粱，杂交高粱虽然高产但吃起来干涩难以下咽，社员们敢怒不敢言。而年轻的父亲悄悄地联合几个生产队长改种了其他品种的高粱。很后虽然挨了“上面”的批评，但却赢得了队里人的尊重。
父亲后来成了村长，也做了书记。他多方筹措资金为村里引来自来水，结束了无水苦水的日子 ；他将村里荒滩变成了良田；他率先 在村里建起乡办企业……无论在哪个工作岗位，父亲始终都没有被人瞧不起过。
没有背景，没有依靠，自立自强，父亲就如同砖缝开花的那株菊花，将我们这个没人能瞧得起的贫困外来户支撑了起来，也赢得了村民的尊重。不知父亲看到小院中这株菊花，写下这那些文字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自己的经历？
岁月日长，总觉得父亲会永远年轻。可父亲却突然老了，头发白了，陡然间会自己倒在地上。我们也劝父亲进城吧，这样我们也方便照顾，更何况村里有条件的大部分人都随着城镇化的快速发展，纷纷逃离了农村。可父亲就是不肯，我知道父亲是故土难离，更是离不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院。春天父亲会将自己的小院精耕细作，将各种应季的蔬菜的种子还有各种花的 种子播下，将屋檐下爬山虎干枯的枝条尽数剪去；夏天爬山虎翠绿的枝条爬满屋檐，菜畦里各种蔬菜忙着生长，各种花也次第开放。傍晚，清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徐来，满眼的绿肥红瘦，那是何等的惬意；秋天父亲和母亲会将很后一批西红柿做成酱装进瓶瓶罐罐，将白菜放进大缸，将小院的很后一抹生机珍藏；冬天父亲也会将小院整理的井井有条，柴有柴的位置，草有草的地方，静等一场雪的到来。 无门禅师曾有偈语；“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故土难离的父亲有如自在有余的古人，亦如独自娇艳开花的秋菊，恬淡闲适、悠然自得。
菊花—父亲、父亲—菊花，他们的身影于我已完全重合。文末我也聊作几句——
飒飒西风满院载，
砖缝秋菊独自开。
不与百花争高低，
只为秋色添画笔。
为父亲，也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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