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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今生

来源: 东部文学汇 时间:2021-10-14

更遥远一些的岁月,我实在没有多少印象了。象是经历着一场场离奇曲折的、古灵精怪的、飘飘惚惚的梦境……冷不丁地,在月移星转物是人非的某一年的某一个季节,某一天的某一个黎明,被一声雄浑的鸡啼磕破了梦影。这一声绵长的高亢的裂帛般的清唱,把我梦境中残存的一丝丝幽冥、炫惑与迷恋宣告结束,并抛丢到尘寰的烟云里。自此,我开始一天天发现这个世界的真实,它散发着人间烟火的浓重气息,异常安乐而惬意,直至把我从前生的虚缈空茫中剥离出来。

轻易地,我就步入今生了。我虽然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可我用哭声表达了自己对母亲温暖肉身的不舍,以及这个世界不得不接纳我的骄傲与自豪。我以为这样会轰轰烈烈,惊扰一些什么,其实不然。我周边的房屋、田园、庄稼与丛林依然安静如昨,井然有秩。打扰我的,除了一丝儿一丝儿悠悠晃晃的梳理过阳光的自然风,便是那些哦叨哦叨嘎啦嘎啦的鸡们鸭们了。不过,这些风儿真的很温柔,象我母亲催我入眠时的轻轻抚弄。这些哦叨哦叨嘎啦嘎啦的争吵真的很热闹,它们让我想起了奶和米粥的馨香,从而吊起我的胃口,我在大哭不止中反对大人的照顾不周。我没有惊诧于那一缕缕炊烟终日不熄的熏染漫漶,尽管那呛人的烟火味抠痒了我的喉咙。相反,我在顾盼那腊黄腊黄的梁木棱子时,反而生出些许的温暖。那些烟火熏习后的尘灰吊吊,挂满仓房厨房上的瓦楞屋顶,几乎每一吊的末端都会长出一条荡起秋千的小蛆虫,这些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稍不留意,就会挣断它们自以为是的绳索,从房屋上空坠落下来。那般诗意的沉落,当然不会摔坏它们的身子,一时半会儿,它们又玩皮起来,继续找地方攀爬。

随着我一天天的发现,我们的家园也在逐步扩大,成员也越来越多。我看见那个被称着伯伯(父亲)的人,在清朗的晨光中,牵着耕牛走出了家门,又在昏沉的夜幕下,磨磨蹭蹭钻进了屋子。我看见娘背着背筐从后门出去,不多久,又汗吁吁地背进一筐又一筐东西,黄霜霜的倒在柴房内生火煮饭,青簇簇的剁成碎碎用作猪草。我看见姐姐跟着娘出出进进,闲不下来,一会儿背这搬那,一会儿又来哄弄我。我听见哥哥绕着房屋跳来跳去,一会儿弄刀耍棍,一会儿又被吆喝做事。我还看见,好几只老鼠出来偷东西,咬得嘁嘁嚓嚓。看见我家的黑猫,躲在床脚下睁大眼睛,等待老鼠再次出来。它捉到了,就在我睡的床头一侧疯啃,口里还发出噫噫呜呜的狠狠声。我闻到了难闻的血腥味,却没法制止它的不文明。满意时,我就安安静静地睡觉,听不清外面的任何动静。心烦时,我就哭闹不止,希望大家别忽视了我的落寞与孤单,直到他们拿糖块来哄我,用饭食来喂我,再用背袋背我出屋看风景。我可不是好侍候的,稍一不如意,我就生气,拳打足踢,就地打滚。我不怕人家笑话,不怕失面子,我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要,没有就以哭闹相威逼。我拥有的东西,谁也不能玩耍,摔碎了我可不依,就算自己搞坏了,我也会找理由怪罪别人。姐姐不愿意在家看护我,哥哥也讨厌我的哭闹,我常常害他们遭骂,遭打。他们被惩罚了,我才能屏声静气。这天,他们干活时把我带了出去。可我刚学会走路,我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他们的“娃娃背兜”里。我沿着地沟蹒跚学步,只几下,我就栽了一跟斗。我扑倒在地面上,嗅到草叶的清香,还有泥土的味道,怪新鲜的。可我还是委曲地哭了,赖着不肯爬起来,等他们扶我。好不容易捉到了一条蛐蛐,却让它冷不丁地从我的指缝间溜了。我开始留意那一片草,草丛中的秘密。那些草密密匝匝的,除有虫子在里面跳跃,还有好些果果泛着醉人的光晕。我好奇地偷吃了一颗,发现味道不是我想象中的好。娘说,你吃嘛,蛇在上面吐了口水的,毒死你。不一会儿,伯伯从山那边摘了一串过来,说是三月泡儿,吃得。那味道酸甜酸甜的,我吃得很滋味。我嚷着还要,娘一把抱起我,说回家吃粑粑,乖。我无可奈何地离开那块地,那片草,心里又浮动着粑粑的甜香。

我终于可以稳稳地走路了。我开始莫明其妙地格格格格发笑,以此庆祝我获得了人生很大的自由。一次次,我扒着土墙,倚着门扉,猴急猴急地翻过了一道门槛又一道门槛,出了柴门,出了耳房门,出了堂屋门。门外的天光云影,一下子照亮了我的眼睛,点燃了我的希望。仿佛一根暗昧已久的土豆芽,再不想拒绝明媚春光的拥抱。我惊诧于自己眼睛的美妙,怎么可以盛装那么多的物什器皿,那么多的花草树木,和那么辽阔的天空大地?我忘情地用我的眼睛,那部具有特异功能的摄相机,拍照着我身边的一切。我看见地牯牛在沙层中拱来拱去,欢快地追赶着伙伴。我去捉弄它们,用竹棍挡住它们的去路,用我小小的掌心盛沙,取代它们的大沙漠腹地。我看见队队蚂蚁示威、游行、出猎,搬弄着数十倍于它们的庞然大物,缓缓地挪进了它们的巢穴。我看见了鸡们在场坝中追逐嬉戏,在庄稼地里挣抢食物,看见母鸡妈妈宠溺自己的娇儿,扒在草坪上由着那些小家伙在翅膀下钻来拱去。看见那条身高与我差不多的土狗,摇着尾巴讨我叔叔的欢心。在主人赏赐了一小瓢苕糠饭后,它把狗槽舔得红彤彤的,然后吐着舌头一遍遍看我,表示出一丝丝歉意。

我对场景有着说不清楚的迷恋。柴门外墙根处那一绺秋苔,秋苔旁边一棵高挑的柳树,泛着深深的绿意,湿腻腻的情意,怎么就象一个梦境,那般的生动明丽迢遥久远?茅房外的菜地里有一棵向日葵,望着太阳光笑得一团和气,它的脸上正焕发着一层灿灿烨烨的光辉,莫非它是迎接朝阳又送走霞光的很好使者?从后墙外延伸出去的几畦菜地,层层叠映,错落有致,只见脆生生的蔬菜们绿意盎然摇曳多姿,在我的仰视角度中光鲜鲜的可爱,难道晶莹的晨露与和煦的阳光,只宠幸它们快快乐乐的生长,永远要给贫寒的农家一派勃勃生趣?房屋东南角的一大片楠竹林,风声飒飒浓荫匝地,其间的一棵铁桷桐上住着一窝喜雀,阳光照耀时枝柯间总是叽叽喳喳的,十余只家小还不时扑扑翻飞,它们组合成了一种盛大的气势,繁华的场面。我幼小的心灵,每每会在注目的瞬间激荡不已,竟然有飞升腾越的愿念,想在家园的上空振翅翱翔,飘然来去。房屋右侧边的草坪上,不知经年的岁月中,何时长出了两棵硕大无比的野生铁桷桐树。而我的父辈,竟然在沉冗繁杂的农事空隙里,不知何时为它们栽插了两株壮硕的葡萄,配成了“风景这边独好”。两树葡萄都已藤繁叶茂,攀爬到了桐树的腰间,搂抱到很紧。每一天,都有好些个毛头小子、赤脚板丫头要来爬它们,荡起秋千甩来甩去。待我发现这片乐土时,那些粗硕的藤条都已经磨损得滑溜溜了,不过仍然是活的。我飞快地参与了进去,以小主人独有的尊荣与骄傲参与了进去。我创意性地荡啊爬的,忘乎所以,快乐得象我家梁木棱子上垂悬的小蛆虫,不知天高地厚,痴贪而且无畏。

我就这么轻易地步入今生了。虽说,我还不懂得为一粥一饭担心,还不懂得为一片落叶的飘零而叹息,还不懂得娘泪眼婆娑的成色与伯伯汗流浃背的艰辛,也还不懂得岁月有春夏秋冬的流转人生也会有四季分明的轮回……可是,我在一天天地发现,这个世界的真实。我看见每一柱炊烟的升腾与缭绕,均是娘亲手点燃;听见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发出了那么多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天籁之音;发现了星空的奇妙与璀璨,全是数不清的星星在那里眨巴着晶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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