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_2

故乡的山很高，它是祖祖辈辈用生命拥立起来的父亲和我都是傍着山长大的可以扶着犁头行走的农民父亲用贫穷的半生翘首深藏在农历里的五谷，一年的收入总是捂不热一家老小的热望捂不热一家人的几双大脚和小脚我的很简单的故乡炊烟望得见炊烟这里养活我无数的亲人它的所有财富屈指可数我曾经指着小屋上的瓦片对父亲说那就是他的全部积蓄不知道这算不算伤害父亲只咧咧嘴咽下了他刚要出口的半句话从祖先的时光里流传下来的小河在下雨天就激动不已的小河父亲经常篡改它的流向乱石砌成的岸常常倒下父亲陷在它的弱小的水流里忙碌我站在岸边看他的脚底涌起的浑浊向前游动像一条会跑的蛇跑着跑着就不见了就藏进了石头的缝隙父亲就是那儿的全部的水系他绾起的裤脚很少放下来。他要用他的生命去匡扶一棵棵紧挨着故园的稼穑，盛产石头和杂草的故园里藏着盛产黄金的土地父亲扛着他不知疲累的锄头拓展粮食的疆域，父亲一生的成就就是不再变空的粮仓，和在他门前的田野里再也看不见他的子孙从不亲近旱烟，只有不屈的渴望没有看得见的悠闲，从不沾一滴酒没有心思体味一滴酒里粮食开花的甘冽，父亲以他独特的方式检验每一粒粮食从冷暖无常的岁月里一粒一粒走进他的生命，他不相信他的命里只有八颗米，所以他要让我抱紧书本他身着宝蓝色的衣服有很普通的质朴只有从他的额头才能看见他的年龄他有永远不老的脊背，像一匹伏枥的老马从不推脱生命给予他的全部的重量和责任他以很快的速度和很高的虔诚走进他离不开的田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