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春天。黄河游览区还是那么美丽,黄河对岸的油菜花还是那么黄得让人心醉。可是,弯曲的山道上再也看不到秋红美丽的身影,马尾松下的石凳上再也听不见j秋红甜美的笑声。秋红如果有在天之灵,在遥远的天国也应感到朋友对你深沉的思念。
那是16年前的春天。天,也像今天这么蓝;风也像今天这么暖。我和秋红漫步在这蜿蜒的山道上。
她体态娇小矫健,那双略显大些的镜片后闪着聪彗的眼神。她看我一直盯她背的那个绣着“为人民服务”红字的军用挎包,就狡黠地说:“你心里一定在想‘还是那个的古董’。”我说:“恐怕郑州也找不到第二个背它的人呢!”说真的,从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漂亮的女士携带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名贵坤包,秋红是很好背这种挎包的姑娘。当然*一次是1986年在玄武湖瀛洲的那棵樱花树下。那年初到南京,听说瀛洲樱花开得正盛,就沿着湖南路,出了玄武门,眼前豁然开朗,玄武湖各洲上果然游人如织。沿着曲径登上瀛洲,我*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樱花。这时看到一棵樱树下站着一个姑娘,背着一个十多年不曾见的军用挎包。挎包上“为人民服务”几个字鲜艳夺目。她就是是秋红。
蜿蜒的山道向前延伸,那天是星期四,天特别蓝,周围很寂静。秋红兴致特别高,她动情地唱了一支电影插曲:
小船儿在轻轻地飘荡,
夕阳映照着波光,
是什么,是什么扣打着姑娘的心房?
是青春的快乐,是美好的理想……
她跳到道边的花坛上小心翼翼捏住一只黄色斑点蝴蝶,好像一个顽皮的小姑娘。那只蝴蝶在她手里拼命挣扎,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个美丽的生命呀。”秋红一松手,那只蝴蝶摇摇摆摆绕过花丛,向远处的飞去。
我们攀上邙山高处的“浮天阁”。她双手扶着栏杆,默默地凝望着苍茫的远方。白茫茫的黄河从西方的天边滚滚涌来,河面腾起片片白雾。一列火车在黄河桥上漫漫向北爬行。她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忧郁的神情,两行莹晶的泪珠从睫毛下迸出,滚落在她的脸上。一阵寒风迎面扑来,我心里一震,急忙把一件毛衣披在她肩上。
太阳渐渐西斜。在一棵马尾松下的石凳上,她告诉我:“去年做的*一次手术是他们医学院教授的一次误诊,第二次手术可能预后不好。”我问“为什么”。她说:“你别忘了我上了五年医学院,还做过一年实习医生。”说完,她久久的沉默着。这时,空气好象凝固了,世界也好象凝固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她突然说:“我患的是癌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生气勃勃的秋红怎么能和绝症连在一起?她看我疑惑的目光,就从那绣着“为人民服务”的挎包里抓出一叠南京、北京几家知名医院的处方,医生们开的全是抗癌药物!我知道,任何宽慰的话都不能抚平这位医学院高才生的心灵。我只能选择沉默。又过了好长时间,她问我:“十五年、二十年后你和大家还会记起我吗?”
太阳快要落山了,秋红从挎包中那出一本扉页上签着名字的书递给我说:“我现在不是很好吗?过两个月我还去南京实习!”
那天,到了华灯初放的时候,我买好车票,送她登上西去的列车
半年后,她病情恶化,到底去了遥远的天国。那次黄河游览区的会见竟成永诀。
岁月如梭,如果秋红健在,她也快四十岁了。前些时,为了秋红,专程到东南大学拜访了秋红的老师和同学。秋红十几年前的同学现在大多已经晋升为教授、主任医生。谈起秋红,大家人人记忆犹新,每个人都为秋红的早逝而惋惜。
今天,在春华时节重蹈与秋红相伴走过的小路,她的音容笑貌依然活在我的眼前。秋红在天之灵也应感到,亲人、朋友、同学都没有忘记她。在亲人、朋友、同学心中,她永远那么美丽、那么健康,永远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