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云/作
1.姥爷
一个普通的农民
生在硬邦邦的土炕上
死在硬邦邦的土炕上
想起你，总会想起那幅叫父亲的油画
一只旱烟锅冒了几十年的青烟
熏黄了牙齿和目光
熏黄了谷穗和檐下的风
霍霍的磨镰刀声
蹭蹭的割菅草声
卸了套的牲口响鼻声
所有声响都衬托着你的沉默寡言
然而，你却总对我笑着
把高粱秆连成马
把白杨木钉成车
让我的小手拉出满院子的童年
我发誓，以后想起你绝不再沉重
只记着你粗砺的手掌的温度，就好
2.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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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你的祖辈会飞檐走壁
可惜你不会，很不会
你只用书生的文雅和骨气谨慎地过活
从小失去母亲，就像失去巢穴的鸟
在外面天空下飞了几十年
回头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故乡
怅然得像个孩子
犹记得你病入膏肓的那个中午
阳光很肥，你却很瘦
你切切地嘱咐我
别在太阳底下放自行车，会中暑……
你的香烟和面条早餐
你的麻将扣张技艺
你的对孩子们有点夸张的挂心
你的消失在秋天的人海中的背影
十四年来我们在一个屋檐下
你是丈夫，是父亲，是爷爷，你自己呢？
3.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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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宽阔的背和自行车后座
是我*的家
你是山，我是缭绕的云
球场上矫健的身姿
除夕夜煮猪肘子的笑脸
捉黑枪时的一点狡猾和若干幼稚
你是空气，我时时领受着你的质感
我纠结着要不要送你走
走向月亮和星星
走向林间的风、暮时的雨
走向某个温馨而普通的人家
你的胡须腿呢？
你的二锅头大黑脸呢？
你的衣柜里没舍得穿的毛料西装呢？
你在病床上写了三页半的自传呢？
还是送你走吧，幸福地走
只留你在父亲节的梦里，尽情心痛
2019年父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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